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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银行的竞争越来越激烈，招聘要求也越来越高。但对于银行，身处其中的人和挤破脑袋想要进去的人却有着不同的理解和想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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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微博上，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求银行考试经验、分享招聘进度，另一群人或满心期待、或充满纠结地计划从银行辞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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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7万的银行人在“今天你从银行辞职了吗”超话里发布了9.3万条帖子，他们自称“狱友”，每天不断吐槽工作、抒发想要辞职的心情或是分享离职后的感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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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经过激烈竞争进入银行的年轻人，最终却选择了从“金饭碗”里逃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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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打破头进银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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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应届生张荣共参加了四家银行的笔试，目前正在准备其中一家银行的面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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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场笔试下来，她觉得考题的确有一定难度，譬如图片规律题令人摸不着头脑，英语阅读题的难度在六级之上，数学题考的是奥数题，她最后靠连蒙带猜才做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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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荣学的是会计专业，进入银行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之一。更重要的原因是，她认为银行比较稳定，尤其在今年疫情的情况下更凸显了银行的抗风险能力，另外银行薪资待遇不错，社会地位也不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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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想进银行的人都抱着和张荣一样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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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家都觉得银行业很光鲜，很赚钱，有身份，所以想进银行。”31岁的陈佳在银行业工作了8年，离职时已是宁波某城商银行支行的副行长。陈佳的专业是金融学，职业理想是做一个高级白领，有满意的收入和生活。大学毕业后，他从拿到的四五家银行offer中选择了城商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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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人陆勉被银行吸引的理由是“安逸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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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上海某财经类高校的2019届毕业生，学校在上海本地银行中较受认可，毕业后进入银行也很普遍。毕业时，陆勉在审计事务所和银行里抉择，最后觉得审计所加班太严重，认为进入银行工作会相对轻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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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行的招聘一般有网申、笔试、群面、单面等环节。大四上学期，陆勉就网申了一大批银行，全部通过后进入笔试环节，题目涵盖数学、经济学、金融学、会计学、英语、行测等。不同的银行考题有不同的特点，“我记得工商银行的题目设计得很全面，也很有意思。建设银行的英语题比较难，时间也很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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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陆勉看来，进银行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，参加笔试的人很多，到面试这一轮就筛除了很多人。令他印象深刻的是，一起参加群面的基本上都以研究生为主。跟陆勉一个房间的面试者共12人，只有3位本科生。在另一次的群面里，甚至还有博士生参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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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是打破头进银行。”陆勉形容道。他记得有一次，某行的面试题是比较冷门的金融科技，他看到题目以后就愣住了，全程围观一位博士面试者和几位名校硕士毕业生“神仙打架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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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终，陆勉收到了七家银行的录用通知。回顾应聘过程，他觉得自己在笔试的英语板块拿到了较好的分数，在无领导小组讨论中表现出自信且不卑不亢的一面，在单人面试里表现得反应敏捷、真诚礼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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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来人的面试经验千人千面，竞争日益激烈是不争的事实。陈佳表示，银行对员工的学历要求变高了，几年前专科毕业生可能还有机会进其所在银行，但现在门槛起码在一本以上，笔试、面试的要求也更为严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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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数据统计，银行总体竞争比例维持在13:1左右，逐年升高。以中国人民银行一家为例，2018至2020年三年公开招聘人数约在4500人左右，而2018年总报考人数达23.6万，2019年上涨到29万人，2020年则突破30万人，最热的岗位报录比高达52:1，激烈程度可见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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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进银行难，进银行后苦。”进入银行后没多久，陈佳便发现工作和自己最初的设想还不太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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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与想象的差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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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装革履地坐在办公室里跟客户聊天，这是很多人想象中的银行员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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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行后，陈佳才明白，银行人真正的工作是每天不停地在外面跑业务，比如扫街发传单、陌生人拜访、扫楼等，一切以客户为导向。他最初的岗位是客户经理，刚开始经常加班。但刚毕业的年轻人充满着事业心，每天积极努力地工作，赚钱、晋升的目标不断给予他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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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两三年后，陈佳慢慢往管理岗位发展，业务涵盖拉存款、做理财、拉基金、卖保险、做贷款等。他所在的城商行有着较为灵活的晋升机制，只要个人能力突出，有合适的机会就会提拔。陈佳也很快从团队长成长为支行的行长助理，最终晋升到支行副行长的职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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职位提升的同时，陈佳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累，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毛病。从业8年，他感受到行业的竞争愈发激烈，长年累月高负荷承受业绩指标带来的压力，成家后难以做好工作和生活之间的平衡。对于未来的职业道路，他开始陷入迷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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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，考研失败的罗丹在父母的劝说下进入家乡的某国有大行。两年后，她选择了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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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丹刚进去的职位是普通柜员。刚入职的第一个月是快乐的，罗丹和同龄的新人们一起学习业务。但由于罗丹的手指在秋冬季节会爆皮，无法指纹登陆柜员业务系统，她很快被派到信用卡中心从事销售工作，负责信用卡分期业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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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过电话销售，罗丹取得了一些业绩，心里觉得既开心又有成就感，甚至也得到领导的夸奖。但是所在支行并没有业绩提成，付出的辛苦没有相应的回报，再加上电话销售工作总是不断重复的话术，自身也没有得到提高成长，罗丹觉得所做的工作没有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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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银行的新人普遍都会在支行、网点的基层岗位有较长一段的实习期。和罗丹同一批到支行的共有5名新人，其中3人都在做电话销售，最后都选择了离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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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银行的选拔标准其实挺高的，招进来的人都很优秀，里面还有研究生。但一开始都是做这些感觉没有意义的工作。他们就离职继续深造读研或读博去了。”罗丹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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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罗丹无法忍受的地方还有很多。譬如支行领导的业务专业能力令人堪忧，对上司点头哈腰，对下属则颐指气使，官僚风气浓厚。有些同事的业绩压力大，为了完成任务而迎合满足客户的一切要求，甚至包括接送孩子等家里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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职业荣誉感是许多年轻员工所看重的。许多年轻员工既不满意当下的工作状态，也看不到所做工作的意义，便会心生退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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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勉最初的岗位是在银行大堂引导客户去相应的功能区域办理业务，或者教客户使用自助机等。在试用期，银行员工有一定业务指标，譬如陆勉被要求一天办一张信用卡、一周办理5个etc，但压力并不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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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
进入银行后不久，陆勉也开始动摇了：“我看到同事的工作状态就犹豫了。看到一位37岁的柜员仍然天天求着别人办这个办那个，心里不太舒服。”他忍不住感慨，外界所谓的体面与光鲜，现在越来越不存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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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
想清楚，别浪费时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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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陆勉看来，银行仍是具有一定吸引力的工作：首先，刚毕业的应届生就能拿到不错的工资，税前约在9千左右；他是本地人，银行离家近，上班早；总体而言，银行仍是稳定的职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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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陆勉最终选择了辞职，并在次年重新高考，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医学院。网友赞叹他的勇气：“做了我不敢做的事，佩服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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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陆勉而言，从大学填志愿到进入银行，听从的都是身边最主流的说法：“别人说金融好就业，所以填了金融专业”、“别人说银行好，所以进了银行”。直到陆勉决心趁着年轻要求追求梦想，他从小就喜欢白大褂和医疗器械，在大学期间也曾一度想过退学学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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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觉得，人这一生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想从事什么。很多时候都是随遇而安。”陆勉说，所幸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路并付出努力实现了第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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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丹想要辞职，父母非常不同意。但她总是因为工作的事难过，父母耐不住她经常哭就同意了。“可能铁饭碗对于以前年代的人来说很重要，但我就是不想再混下去了。虽然银行五险一金等福利比较好，但这些不是大部分年轻人最看重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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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据银行公布的半年报，银行薪酬福利仍具有一定吸引力。数据显示，2020年上半年六大国有行人均薪酬维持在11万至15万元之间。城商行、农商行则差异较大，人均收入10万至35万元不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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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一些业绩比较好的城商行，客户经理在从业一年后获得三四十万的收入是没问题的。有些银行可能是十几万，之间的差距也挺大的。高收入意味着背后是很高的压力，只有业绩做得好收入才能可观。”陈佳坦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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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业绩提成的话，仅靠基本工资无法令员工满意。在讨论超话里，不少基层员工认为到手的三四千工资过低，收入与付出不成正比。此外，任务指标压力大、大小会议过多、加班严重、客户不好打交道、请假难、没有个人时间等都是导致年轻人从银行逃离的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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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你体验过银行的工作强度，出来后可能其他都不是事了……原来在银行，只要早上起来想到要去上班，我心情很沉重，就是难受。”一位网友在告别银行的长文如此形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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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陈佳而言，从银行辞职并非是一个容易的选择。这意味着要放弃过去努力奋斗得来的职位、稳定的收入和福利保障。但他认为：“银行最高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，所以我想转化一下赛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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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佳分析，离开银行的年轻人变多，背后还存在信息不对称的问题。“很多人对银行的认知还停留在铁饭碗上，这与时代的发展是脱节的。不少毕业生自主择业观念和个人奋斗方向都不明确，往往跟随大流，或者听从家里长辈的意见。并不是自己觉得银行很好，更别提因为理想或者目标进入银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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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觉得，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明确的规划，从事喜欢做的事，否则盲目跟风地进银行，迟早也会跳出来，还是浪费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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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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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作者｜徐观
? 编辑 | 董可馨
排版 | 何一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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